无花果：伊斯兰的政治立场（11）

 

个人功修与宗教警察

 

伊斯兰教讲究天道人道并进，伊斯兰法除了民法之外，还有一项重要的内容，可以称之为天法，阿拉伯语为“尔巴达”，意为崇拜礼仪，指的是人类对真主履行的义务。崇拜礼仪有礼拜、斋戒、天课、朝觐等内容，均属于个人功修。一些宣称执行伊斯兰法的国家，会设有宗教警察，用来监视人们的个人功修，比如沙特和伊朗，然而细究起来，宗教警察却是先知时代不曾出现的新生异端。诸如礼拜斋戒，完全是一个人的自由，一个人有礼拜的自由，也有不礼拜的自由，即使信教群众，个人功修也是不可强制的，而且强制也是起不到什么作用的。一个不愿意礼拜的人，强制他礼拜会引发仇恨，一个想要礼拜的人，强制他不礼拜，也同样会引发仇恨。在中国，曾经或者正在发生禁止礼拜的事情，这是对个人自由的粗暴干涉。礼拜不能强行禁止，同样也不能强制履行，我们看到很多伊斯兰学校强制礼拜，然而有很多学生，一旦毕业离开学校就放弃了礼拜，相反，没有强制的地区，很多人却在坚持礼拜，虔诚的穆斯林，即使在监狱之中也会坚持礼拜。礼拜是发自内心的感恩和赞美，强制只能换来外表的机械动作，却无法监视内心，所以礼拜、斋戒之类的个人功修应该完全让人自觉完成。伊斯兰对于个人宗教功修的督促主要通过信仰感召，以及道德感化来完成，而不是通过胁迫和强制。穆圣时期没有设置宗教警察，礼拜斋戒纯属自愿，我们这个时代更没有设置宗教警察的必要。《古兰经》对于礼拜，采取的是鼓励和赞扬的方式，而不是强迫，我们要知道富有的真主不需要我们的礼拜，相反，礼拜是我们自身的需要。我们通过礼拜来表达我们对真主的感谢和赞美，这样的行为怎么可能通过强制来实现呢？正如现在很多地区强制参加升旗仪式一样，对于不情愿的人，看着那块破布，不但不感恩，心里反而会诅咒它，所以这样的逼迫又有什么用呢？不错，作为穆斯林，我们希望更多人参加礼拜，那么就应该加强传教，让更多人认识真主的伟大，而不是向野蛮人一样强迫没有意识到礼拜重要性的人必须参加。

 

关于斋戒，《古兰经》做出了具体的指导，在斋月的白昼，要求信徒禁止饮食和房事，对于欠缺斋戒者，也给出了补偿的办法，对于无力斋戒的人，也允许用释放奴隶、款待贫民等方式来罚赎，但这一切也都是建立在自愿原则之上的。我们没有看到对于放弃斋戒者的刑罚。相反，在一段著名的圣训中，甚至记载一个人在斋月的白天发生了性行为，却又拿不出罚金施舍，在先知面前表达了自己的穷困之后，先知反而把自己的财物施舍给了他。由此可知，礼拜斋戒均无强制，即使《古兰经》说长期废弃礼拜斋戒的人，将遭到真主的惩罚，但那是他和真主的事情，其他人在今世是无权干涉他的自由的。

 

至于天课，既是一种宗教功修，也是一种税收来源，在初期的穆斯林公社，并无其他税收，一个穆斯林同时又是纳税人，而纳税的方式就是交纳天课，其金额按照财产多少来决定。其他宗教也有类似的课税，犹太教基督教中有什一税，比例是财产的十分之一，而伊斯兰教的天课则为四十分之一。天课不是每个人的义务，而是财产达到法定数额者的义务。征收来的天课用于八种用途：施舍只应归于一贫如洗者，穷困潦倒者，课税工作者，心被团结者，遭受奴役者，债台高筑者，以及用于真主之道，用于游子，此乃一道天命，真主是全知者，睿智者。（《古兰经》9:60）现代政府的开销远远大于穆圣时期，所以仅凭天课收入是远远不够的，这是因为天课仅仅是穆斯林的义务，而不是非穆斯林的义务，二是因为天课的八项用途之中，只有一项勉强可以算作政府开支，其他均用于赈济贫民和弱者。所以，现代穆斯林国家往往在天课之外，加收其他税赋。至于中国等非穆斯林国家，穆斯林通过自觉来交纳天课，天课的分配也由穆斯林自由掌握，并无统一的部署和分配。另外，穆斯林们在履行宗教义务的同时，还必须交纳沉重的税赋，这就让穆斯林较之一般公民而言，有了双重负担。那么，在这种情况下，穆斯林根据自己的能力，如果赋税过重，却又无法摆脱，剩下的财产又不够交纳天课，则没有交纳天课的义务。

 

以上均为针对穆斯林而言，穆斯林有责任遵守教法，所以穆斯林国家可以发布命令来征收天课，至于非穆，则没有天课的义务，不过根据《古兰经》，非穆斯林应该交纳另一种名为“基兹耶”的人丁税，有穆黑对此颇有微词，认为这构成一种不平等，其实这完全是可以接受的税收。作为国家公民，有依法纳税的义务，公民交纳人丁税，政府才能运营，军队才能保护国家的安全，人们才能安居乐业，所以这有什么可以非议的呢？再说了，人丁税的数额很小，完全在人承受范围之内，这非但不是对非穆的歧视，反而是对非穆的豁免，因为他们不需要像穆斯林那样承担巨额的天课，天课的数额是根据财富的多少递增的，而非穆不管多么富有，都无须多交一分钱。

 

伊斯兰法律有普遍和特殊之分，至于普遍法令，针对所有公民，比如不得杀人，不得偷盗，不得侵犯他人财物，至于特殊法令，则只针对特殊群体，比如针对穆斯林的法令，禁止吃猪肉，禁止饮酒，这些要求仅仅对穆斯林有效，而对于非穆则没有禁止的义务。对于非穆占多数的地区，甚至可以养猪，也可以酿酒，比如马来西亚联邦，对于不信伊斯兰教的华人和印度人，吃猪肉和进行猪肉交易都是不受限制的，开酒吧也是允许的。在非穆斯林占多数的地区，非穆可以实行有限的自治，这可以从穆圣时期允许犹太人和基督徒沿用自己的法律作为证据，莫卧尓王朝统治印度期间，各个土邦也可以继续沿用印度教的统治。（待续）